雪夜
从天王堂到草料场
风雪比林冲先一步到
天，越来越黑地压向刀尖上的一滴蜜
林冲舔下去，那雪花覆盖的恩典
在雪夜，正在烫热一杯鸩
最得感谢墙上那只酒葫芦，仿佛天眼
引得可怜人沽酒场外二三里
茅屋坍塌得早了一步
火把点得晚了一步
林冲恰巧在压死和烧死的窄门里，逃过
一拨，一搠，一剜。好干净的手法。
花枪挑着三颗人头，夜奔
雪地上红色的痕迹就像三杯鸩酒
现在被打翻了。
今夜的雪还在白茫茫地下
所有的雪都落向一个人
一个雪人在对抗整个雪夜的雪
雪没有停下来，人也没有停下来
如果你能停下来
如果你能停下来
你会通过一根草的背面
看到一条河流的波涛、川流不息的鱼群
以及两岸随风摇摆的芦苇
和鸟鸣
如果你能停下来
你会通过一根草的正面
看到干枯的河床、随水漂浮的白色垃圾
以及沿岸坚硬的混凝土建筑
和它们巨大的影子
如果你能停下来
你会慢慢流着眼泪
把心中湛蓝的天空、水中游弋的云
和童年飞舞的白鹭
一一装订成册
带回去，让记忆阅读
停下来，细数时光
这一年
多少熟悉的面孔
留给了记忆
偶尔在梦与醒之间
听你那久违的
笑语
时光已去
留不下你的脚步
